
2025年3月美国华盛顿西区地方法院审理的一起生物制药领域商业秘密侵权案,在医药行业引发强烈反响的同时,也为全球并购市场敲响警钟——该案例警示,若并购方未实施知识产权尽职调查或调查流于形式,未能识别目标企业潜在的知识产权风险,不仅可能导致战略并购目标落空,更将使收购方面临侵权诉讼、巨额商业损失及市场信任崩塌的多重危机。
在技术类知识产权尽职调查中,需首先明确目标公司的知识产权保护形式——该类资产通常涵盖专利、专利申请、技术秘密、计算机软件、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及植物新品种等多种类型,不同权利形态的取得方式、保护期限与侵权判定规则差异直接决定了调查方向与风险识别逻辑。实践中,专利、已登记软件著作权、集成电路布图设计及植物新品种因具备法定公示信息,可通过官方登记系统快速核验权属清单;而技术秘密、未公开专利申请及非登记软件等非公示性资产,因缺乏法定权利外观,其核查工作常被低估风险。值得注意的是,技术密集型行业的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呈现显著行业特征,例如材料领域因技术迭代迅速且部分工艺参数难以满足专利授权条件,普遍采用“基础专利+核心工艺秘密”的复合保护模式。若在材料行业并购中仅聚焦专利清单而忽视技术秘密排查,极可能导致交易标的遗漏目标企业最关键的无形资产,进而引发技术控制权缺失与商业价值误判等重大风险。
在并购交易的知识产权尽职调查中,权属核查是保障交易合法性及技术资产可控性的核心环节。针对企业核心技术通常以专利与商业秘密形式存在的现实,实务中需构建穿透式核查体系:
(一) 专利权属核查需构建四维审查框架
1.溯源权利取得路径
在核验专利登记信息基础上,需穿透审查权利取得方式(自主研发/合作开发/受让取得),通过审阅技术开发协议、权利转让合同等原始文件,验证权属来源的合法性与完整性,必要时要求目标公司出具权属声明书。
2.穿透职务发明认定
依据《专利法》及实施细则,重点核查发明人离职1年内作出的、与原单位本职工作相关的发明创造。需结合专利研发历程、发明人履历及入职时间等证据链,识别潜在职务发明权属争议。
3.量化评估保护价值
专利剩余保护期直接决定其市场独占价值。需建立专利有效期预警机制,临近失效专利可能面临技术壁垒丧失风险,显著影响资产估值。
4.穿透权利限制网络
全面排查专利质押融资、许可使用等权利负担:关注质押登记对资产稳定性的影响,独占许可对实施权的限制,未备案许可合同的对抗效力缺陷,以及作为被许可方时的许可范围合规性。
(二) 商业秘密权属核查需构建双重风险矩阵
1.技术转化权属穿透
针对高校/科研院所技术成果转化场景,需穿透审查成果归属政策,重点关注转化协议是否明确涵盖商业秘密等非专利技术,防范权属约定不明导致的法律风险。
2.人才流动风险预警
在人工智能、生物医药等技术密集领域,建立研发人员背景调查机制:通过技术关联性分析、竞业限制协议审查、离职人员技术流向追踪等手段,预防因员工流动引发的商业秘密权属纠纷。
相较于专利的法定公示性,商业秘密权属判断更侧重"合法控制"要件。尽调需构建技术来源合法性、保密体系有效性双维度核查体系,重点审查权利凭证、保密协议、技术隔离措施等证据链,防范因权属瑕疵导致的技术资产流失风险。
技术类知识产权侵权风险评估是并购尽调的核心模块,需构建"现状-潜在-影响"三维审查框架:
1.系统性实施专利自由实施分析(FTO)
作为技术实施风险防控的关键工具,FTO需通过技术特征拆解、权利要求比对、专利稳定性评估及地域性法律状态核查,综合判定目标技术/产品在特定市场是否构成对第三方专利的侵权风险。此过程应覆盖核心专利池筛查、专利无效可能性分析及市场准入合规性验证。
2.穿透式排查商业秘密风险
商业秘密尽调需构建双层防御体系:
(1)权属合法性审查:追溯技术来源,核查是否存在侵害第三方商业秘密情形,重点关注技术引进协议、研发合作记录及员工背景调查。
(2)保密体系有效性评估:验证目标公司保密制度设计(如访问权限管控、加密措施、竞业限制协议)及执行情况,防范因管理漏洞引发的泄密风险。
3.行业实践警示:高新技术领域人员流动引发的商业秘密纠纷呈高发态势。典型如最高人民法院(2023)知民终1590号案,W公司因核心团队集体离职导致商业秘密侵权,被判赔6.4亿元并适用惩罚性赔偿。该案凸显并购中需重点关注目标公司技术人员履历,特别是来自行业头部企业的研发人员,需通过技术关联性分析、离职竞业限制审查等手段预判权属争议风险。
4.风险应对策略设计:
根据风险等级可采取差异化交易方案:
(1)高风险标的:实施业务剥离、设置交割先决条件或直接终止交易;
(2)中风险标的:通过交易条款设计风险缓冲机制,如要求卖方承担侵权赔偿责任、设置赔偿保证金或购买知识产权保险;
(3)或有风险标的:约定陈述与保证条款,强化卖方信息披露义务,并配套设置分期付款、对赌协议等交易对价调整机制。
此风险管控框架需与目标公司行业特性深度绑定,例如在生物医药领域,需重点关注专利链接制度对仿制药上市的影响;在半导体行业,则需强化对EDA工具、芯片架构等核心技术的FTO审查强度。
1. 技术类知识产权(如专利、技术秘密、软件等)因权利形态差异需差异化核查,尤其需警惕非公示性资产(如技术秘密)的隐性风险。
2. 专利权属核查需建立四维框架:溯源权利取得路径(审查自主研发/合作/转让文件)、穿透职务发明认定(核查离职1年内发明创造归属)、量化评估保护价值(预警临近失效专利)、穿透权利限制网络(排查质押、许可等权利负担)。商业秘密核查则聚焦双重风险矩阵:技术转化场景需穿透审查权属政策,防范高校/科研院所成果转化纠纷;人才流动领域需建立研发人员背景调查机制,预防因员工离职引发的权属争议。
3. 专利自由实施分析(FTO)需通过技术特征拆解、法律状态核查及市场布局验证,评估目标技术/产品的侵权风险。商业秘密风险排查则构建双层防御:权属合法性审查(核查技术来源合法性)与保密体系有效性评估(验证访问管控、加密措施等)。高新技术行业人员流动引发的商业秘密纠纷频发。
4. 根据风险等级设计交易策略:高风险标的可采取业务剥离、设置交割条件或终止交易;中风险标的通过赔偿保证金、知识产权保险等缓冲机制降低损失;或有风险标的则约定陈述与保证条款,配套分期付款、对赌协议调整对价。
《专利法》及实施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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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银(广州)律师事务所联合创始人、执业律师,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广东金融学院跨境电子商务法治研究中心主任,华东政法大学经济法博士后。其他社会兼职有:北海国际仲裁院仲裁员,湘潭仲裁委仲裁员、河源市政府立法咨询专家、清远市人大地方立法咨询专家、广州南沙自贸区法院特邀调解员、广东省法学会金融法研究会副秘书长、广州市不良资产管理协会金融稳定专家委员会委员,广州市数字金融协会法律专业委员会委员,广东省法学会地方立法学研究会理事、广东省法学会法学教育研究会理事、清远市人大制度理论研究会特邀理事等。主要研究方向为金融法、经济法,于《政治与法律》、《法治论坛》、《中南大学学报》等综合类核心期刊(CSSCI)发表论文近10篇,承担教育部、广东省及广州市哲学社科规划课题多项。
王萍博士师从法学泰斗,从事法律实务多年,具有丰富的民商事诉讼经验。可承办集团风控、投资并购、企业清算、上市培育、房地产、建筑工程、国际金融等众多法律业务;尤其擅长企业资产并购重组、股权设计、破产以及投融资等重大案件,具有驾驭大型、复杂法律实务项目的专业能力和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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