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商业环境中，治理结构的完善与否直接关系到公司的稳定发展和市场竞争力的提升。新《公司法》的出台与实施，不仅强化了董事/高管对公司的忠诚与勤勉义务，还首次明确规定了董事/高管对第三人的责任制度，这一变革不仅有助于保护第三人的合法权益，还能有效促进公司内部的规范运作，提高公司治理水平和效率。

董事/高管对第三人责任，指的是：董事/高管在执行职务过程中存在过错，对公司以外的第三人造成损害时，董事/高管应第三人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新《公司法》第一百九十一条构建了董事/高管因违反注意义务而对第三人承担责任的一般规范，终结了依据传统法人理论反对董事/高管责任的绝对化观点，该规范的功能并非是无限制地扩大董事/高管责任，亦不止于强化对债权人的保护，而是对我国公司法下的董事/高管责任进行有益补充。

【法条链接】：《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2023修订）》第一百九十一条

董事、高级管理人员执行职务，给他人造成损害的，公司应当承担赔偿责任；董事、高级管理人员存在故意或者重大过失的，也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一）责任主体要件：董事、独立董事和高级管理人员

对第三人承担赔偿责任的主体包括董事、独立董事和高级管理人员。在目前的商事实践中，董事和高管的职务行为较为广泛，不仅限于公司的经营决策、日常管理等传统领域，还可能涉及对外投资、融资、并购等重大交易，若因重大过错导致第三人合法权益受损，应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二）损害行为要件：职务行为

董事/高管对第三人承担责任系因董事/高管执行职务的行为造成他人损害而发生的。如果董事/高管因个人行为而非执行职务行为造成他人损害的，构成民法上的一般侵权行为，承担民法上的一般侵权责任。

是否能够认定属于职务行为需要通过以下三点进行考察：一是董事/高管执行职务过程中，对外是否使用了公司的名义；二是行为是否属于自身职权范围内；三是董事/高管代表公司的行为是否具有表见性。

（三）损害后果：直接损害和间接损害

职务行为造成他人的损害，不仅包括直接损害，还包括间接损害。

从事实层面出发，直接损害是指董事/高管在公司执行职务的过程中，利用自身的职务便利操纵公司，对第三人利益造成直接侵害，此时，董事/高管的故意行为与第三人遭受财产损失这一损害结果之间具有必然的联系，董事/高管的可归责性极高；间接损害是指因董事/高管的故意或者重大过失导致公司利益受损，进而导致第三人向公司主张债权时无法实现权利，第三人权益受损。此时，第三人亦可向实施侵害行为的董事/高管主张赔偿。

（四）主观过错要件：故意、重大过失和一般过失

董事/高管对第三人责任采用的是过错责任，主观上的过错形态包括故意、重大过失和一般过失。

董事的故意是指明知自己利用公司实施的侵害行为必定会给公司债权人，业务合作商甚至社会公众带来损害后果，在客观上不顾这种损害后果的预期，仍然实施侵害行为，导致他人利益遭受损害。重大过失是指董事/高管在执行职务时，未尽到合理的注意义务，未能预见到其行为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或者预见到但轻信能够避免，从而导致了损害的发生。这种过失虽然不如故意那般恶意，但仍然体现了董事/高管在职务行为中的疏忽和不负责任。至于一般过失，则是指董事/高管在执行职务时，虽然尽到了一定的注意义务，但由于疏忽大意或判断失误，仍然导致了损害的发生。在一般过失的情况下，董事/高管的责任可能会相对较轻，但仍然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一）异议豁免

异议豁免是指在特定情况下，董事或高管可以因其对公司决策提出的异议而免除对第三人承担责任的一种机制。当董事或高管在公司决策过程中，对某项可能损害第三人利益的决策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并且这种反对意见被记录在案，那么在其已经尽到合理注意义务的前提下，即使该决策最终导致了损害后果，也可以主张异议豁免，从而减轻或免除对第三人的责任。

（二）合规豁免

合规豁免基于董事或高管在执行职务时，遵循了相关法律法规、公司章程或行业准则，且其决策和行为在形式上和实质上均符合合规要求。当董事或高管能够证明自己在决策过程中已经尽到了合理的注意义务，且其决策和行为严格遵循了合规标准，即使该决策或行为最终导致了损害后果，也可以主张合规豁免，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或免除对第三人的责任。合规豁免的适用，强调了董事/高管在执行职务时应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和合规要求的重要性，同时也为他们在合规前提下的决策行为提供了一定的法律保护。

（三）商业判断规则免责

商业判断规则免责规则的核心在于，当董事或高管在做出商业决策时，基于合理的信息和判断，诚实地相信其决策是为了公司的最佳利益，并且没有个人利益冲突，那么即使该决策事后被证明是错误的，导致了损害后果，也可以依据商业判断规则主张免责。

商业判断规则的应用，旨在鼓励董事/高管在做出商业决策时能够积极、果断，而不必过分担心可能因决策错误而承担的个人责任。这一规则的实施，有助于维护董事/高管在决策过程中的独立性和专业性，同时也为公司的稳健运营提供了保障。

（四）侵权行为中的特殊减免

在侵权行为中，如因董事过错导致公司构成侵权，董事对被侵权人的赔偿责任，应该在依照《民法典》侵权责任编之免责规定的基础上宽宥适用。不可抗力、第三人过错、受害人故意等都应免于董事承担对被侵权人的责任。同时，积极组织施救、及时上报等情形可以作为责任减轻的考虑因素。此外，当董事/高管在紧急情况下，为保护公司利益而采取必要措施，即使这些措施导致了第三人的损害，也可能被视为免责的情形。

在判断董事/高管是否应对第三人的损害承担赔偿责任时，其关键在于董事/高管对第三人的注意义务及其行为的可归责性。新《公司法》第191条建立我国董事/高管第三人责任的一般规则，有助于督促公司管理层诚信经营，强化公司法责任的体系效应，推动我国公司制度以及营商环境稳步发展。

作者：郭慧民、陈鹏鹏

首发：微信公众号“镑可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