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们接到了很多AI内容创作者的咨询：到底自己用AI生成的内容能否受到法律保护？使用简单提示词生成的图片能否申请版权登记？

随着四起AI文生图著作权侵权案件的宣判，国内司法机关对于AI生成图片可版权性的问题似乎逐渐明朗——在符合一定条件的情况下，使用AI软件生成的成果可以受我国著作权法的保护。

我们整理四起案件判决书呈现的案件事实、原被告双方的主张、法院的说理等内容，希望能够为创作者提供清晰的指引。

国内目前已作出判决的四起AI文生图判决分别是：

在“蝴蝶椅”案中，法院的观点是：使用者如果将人工智能绘图软件作为工具，体现人的独创性智力投入，即使是人工智能生成物，也应当作为作品受著作权法保护。相反，由人工智能自动生成且无法体现使用者的独创性智力成果的，则不能受著作权法保护。

但前提是人工智能软件的使用者应当提供创作过程的原始记录，以证明其通过增加提示词、修改参数对最初生成的图片进行调整、选择和润色，对图片的布局、比例、视角、构图要素、色彩或者线条之类的表达要素作出了个性化选择和实质性贡献。

本案中，虽然原告主张其通过提示词和参数设置生成了涉案图片，但由于原告订阅Midjourney AI制图服务的“源通互动”平台现已关闭，导致其未能提供前述创作过程中相应的流程图等原始记录。在创作过程无原始记录佐证的情形下，其所作的选择和修改缺乏证据支撑，难以体现其进行的智力投入。

相较于“春风”案法院接受原告提交涉案图片的复现过程视频，“蝴蝶椅”案对原告使用AI创作过程的举证程度有所提高，即明确要求原告（AI软件使用者）必须提供创作过程中的原始记录，才能够真实呈现其在AI创作过程中的个性化选择和修改等智力投入。

因此，作为AI内容创作者，有必要在每次使用AI工具进行内容创作时养成保留原始创作记录的习惯，包括创作过程中使用的训练数据、提示词、参数、随机种子数等，以及每一个步骤生成的过程结果，并通过第三方存证工具对原始创作过程进行保存。

在“春风”案中，法院认可了原告主张的提示词框架：艺术类型+主体+环境+构图+风格。具体而言，原告在Stable Diffusion 模型中按照前述框架输入以下正向提示词：

此外，原告还通过输入反向提示词告诉模型不要生成什么，并多次调整提示词以调整生成效果，法院认为原告对设计人物的呈现方式、选择提示词、安排提示词的顺序等体现了原告的智力投入，故涉案图片具备了“智力成果”要件。

而在“蝴蝶椅”案中，法院直接明确“简单的提示词本身不是作品”，并指出“原告主张使用的提示词属于相对简单的叠加，对画面元素、布局构图的描述缺少差异性。提示词中果冻质感、可爱、蝴蝶等指向的内容和元素，也已有他人在先呈现。”

对比“春风”案和“蝴蝶椅”案原告所主张的提示词情况，我们可以看出“春风案”中原告对AI生成图像的人物形象、环境、风格等呈现要求都在提示词中进行较为详尽和个性化地描述，而“蝴蝶椅”案中原告仅使用“蝴蝶”“可爱”等提示词，难以体现原告在提示词的设计上融入智力投入。

因此，从AI生成图片寻求著作权法保护的角度出发，AI创作者在使用AI工具进行创作的过程中，应当关注对提示词的“设计”，需要在提示词中体现自己对生成结果所涉及的人物或物品、环境、风格等因素的具体且个性化的刻画，避免使用过于抽象且简单的提示词。

但被告认为：原告没有说明影响AI生成的关键“垫图”是什么以及从何而来，也不能证明“垫图”确实能起到生成涉案图片的效果，而且还可能因原告对“垫图”不享有知识产权，导致其并不能对涉案图片主张权利。

尽管法院没有对原告使用素材库垫图的行为进行评价，但AI创作者应对生成过程中使用的垫图的来源合规性引起重视，避免使用来源不明或已有版权的作品进行垫图，否则可能构成对垫图著作权的侵犯，甚至可能影响法院对AI软件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是否投入独创性智力投入的判断。

作者：

陈焕，北京市隆安(广州)律师事务所律师、隆安湾区人工智能法律研究中心主任

李琪瑶，北京市隆安（广州）律师事务所律师、隆安湾区人工智能法律研究中心研究员